脱下军装时,我把二十五年的脚印种进拉萨的石板路、江孜的青稞田、亚东的界碑旁。皱纹里的高原,正一圈圈长出新的年轮。
日光城的金顶托着六十年的朝阳,次仁拉姆的选票在木盒里发了芽。大昭寺转经的人群中,书声漫过娘蒲乡小学的窗台——午餐的蒸汽里,十五载公费教育为孩子们保驾护航。
江孜宗山的风不再裹着旧岁的寒,农机在热索乡的田垄卷着金浪。广东医生蹲在吞布容村,听诊器贴着普布多吉的胸膛,手机那头,北京的专家正调亮屏幕。藏药厂的铜锅转着,熬着老方子新剂量。
风里还带着雅鲁藏布江的潮气,溜索的影子早已沉进江底。复兴号掠过拉林铁路时,青稞穗正朝车窗点头;光伏板在坡上排着队,那曲的风电场转得欢。典角村的新房晒着太阳,窗台上,太阳能灯比酥油灯亮堂百倍。
手摇电话的嗡鸣被珠峰5G基站收走,边贸摊位上,藏装的绸缎蹭着瓷器。服饰周的孩子跑过八廓街,衣襟盘扣还系着老故事,料子却比氆氇软了千回。
念青唐古拉的雪水漫过草甸,南北山的绿意正往云里钻。
藏羚羊踏过迁徙路,蹄子下光伏板映着蓝天;雅鲁藏布江的清流记得每片新增的绿地,生态碑上的字,被风念给每只过路的飞鸟。
亚东的界碑被我描红过无数回,如今和基站并肩站着,看乃堆拉山口的风捎来贸易的暖。边境村的炊烟缠着新修的路,守边人的银行卡里,日子正一天天鼓起来。
从木犁磨亮的土到智能终端跳动的数,从马背药箱到远程手术刀,每道辙印都是对初心的应答。
我摸过界碑的手,此刻正触着这片土地的心跳——比六十年前稳健,比所有晨光都烫。
西藏昂着头,在中国式现代化的长卷上续写雪域的传奇。而我这老兵的目光,会一直追着那面红旗,在世界屋脊,把荣光种成永不凋谢的格桑花。